海外视野|未成年人网络保护议题
来源:致诚儿童
作者:致诚儿童
2025-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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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 妇女儿童


【编者按】



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是全球关注的议题。为了解不同国家及国际组织在防治儿童网络性侵害、对儿童在网络空间的支持与保护等方面的做法与经验,我中心邀请了国际儿童保护专家、保加利亚儿童保护类社会组织代表、泰国儿童保护检察官、肯尼亚儿童保护律师等进行了分享交流,以期为儿童网络保护工作提供参考和思路。



分享一

Catherine Mbengue

教育国际(EI)高级顾问兼日内瓦代表、前ECPAT国际组织高级顾问/日内瓦代表




Catherine女士在推动儿童和妇女等权利的实现等方面具有丰富经验,多次受中国有关部门邀请参加文明交流互鉴对话会等重大会议。



Catherine女士认为,数字革命为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学习和连接机遇,但也使儿童暴露在网络欺凌、诱骗、性剥削等众多威胁之中。这些威胁超越国界,然而我们的保护措施却常常局限在本国家之内。为此,Catherine女士希望探讨有效弥合差距的相关举措。



Catherine女士首先表示,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提供儿童友好且普遍可及的法律援助,要开展儿童友好型法律援助——从可及到行动的理念。Catherine女士列举了几个国家的案例:芬兰率先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支持儿童心理健康问题,在将人工智能整合进儿童支持服务方面树立了典范;爱沙尼亚利用Kratt AI战略,使公众便于获取包括法律援助在内的公共服务;肯尼亚使用M-Sheria平台使偏远地区的公众也能获得法律援助,有效弥合了法律服务和弱势人群之间的鸿沟;挪威设立了全球首个儿童监察专员(Ombudsperson for Children)机构,专门为儿童发声。上述案例表明,凭借周密的设计、同理心和政治意愿,为儿童提供法律援助可以既有效又影响深远。不过,法律援助需要使用儿童能够理解的语言,响应他们所处的数字环境,并反映他们的生活现实。



其次,Catherine女士强调了构建全球协调统一的法律框架的重要意义。Catherine女士表示,互联网的无国界性要求各国相应调整各自的法律框架,要确保儿童在数字环境中也能享有完整的权利。在这一方面,《儿童权利公约》第25号一般性意见和国际电联《儿童在线保护指南》为儿童数字保护提供了基础框架。她认为,虽然当前一些国家如南非、泰国和德国已经开始将这些框架转化为国家法律,但还需要跨国协调和合作,要积极避免因司法管辖差异而使儿童面临保护空白。



再次,Catherine女士强调了教育赋能的意义。她指出,儿童的数字素养不仅要包括如何使用技术,还要包括理解他们的权利和在法律上可以采取的应对措施。也就是说,应当将法律素养教育融入数字教育,以帮助儿童识别并应对在线威胁。父母和监护人是儿童在线安全的第一道防线,赋能他们具备保护孩子的知识和资源至关重要。执法人员也需要接受充分的培训,以有效应对在线犯罪。此外,在抵制跨国在线犯罪方面,需要国际合作和信息共享。



最后,Catherine女士针对全球合作机制提出了构想。她倡议构建全球创新交流平台(Global Platform for Exchange of Innovation),供各国和相关社会组织分享和获取经过验证的有效解决方案;构建全球保护与法律援助网络(Global Protection and Legal Aid Network),为儿童提供即时法律热线支持,跨国界的儿童法律援助服务,并不断提升地方倡导者、执法人员、父母等群体儿童保护理念与能力,确保儿童在全球范围内都能获得及时有效的保护。



分享二

Abby Roberts

国际打击网络儿童性虐待组织(INHOPE)项目官员




Abby Roberts是国际打击网络儿童性虐待组织(INHOPE)的项目官员,长期专注于儿童在线保护的数字安全。Abby女士结合INHOPE的相关工作,围绕数字风险中对儿童的及时支持系统等进行了分享:



Abby女士介绍,INHOPE在全球51个国家开设了55条热线,致力于通过国际协调与合作,打击儿童性虐待内容(CSAM)的传播。INHOPE的分析师需接受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的培训,负责对举报材料进行分类,并通过各国的通知和删除程序迅速将非法内容移除。INHOPE通过这一模式,为全球范围内的儿童性虐待内容提供了及时的响应和解决方案。



在国际合作方面,INHOPE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国际儿童性虐待内容数据库(ICCAM)进行跨国数据共享。ICCAM允许各国的热线成员共享和交换有关儿童性虐待内容的媒体文件,帮助不同国家快速确认和处理非法内容。Abby女士表示,在2023年度,ICCAM处理的涉儿童性虐待内容为785322个,2024年增长至2497438个,增幅高达218%,这既显示出INHOPE跨国协作的强大效能,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当前儿童性虐待问题的严峻形势。



Abby女士提出,随着技术的进步,儿童性虐待内容的形式和传播方式也在不断变化。例如,越来越多的内容由儿童自己提供,这通常与性勒索或社交操控行为有关,也使得打击这类内容变得更加困难和复杂;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使得深度伪造和虚拟图像问题成为新的挑战,这些由AI生成的儿童性虐待内容更具逼真性和复杂性,增加了内容鉴别和证据获取的难度;Telegram等加密通讯平台日益成为传播儿童性虐待内容的主要渠道,这些平台具有隐秘性和匿名性,也增加了打击网络犯罪的难度。



在工作挑战方面,Abby女士指出,每个国家对儿童性虐待内容的定义、分类和处理程序都可能有所不同。这种法律上的不一致性使得跨国合作变得困难,也降低了全球打击网络儿童性虐待的效果。INHOPE正在积极推动全球范围内的立法协调,以确保各国能够就儿童性虐待内容达成共识,并建立统一的法律标准,从而加强国际合作,保护儿童免受在线性虐待的威胁。



在解决方案上,Abby女士表示,INHOPE已经发布了全球儿童性虐待内容立法概况报告,旨在识别各国法律中存在的差异,并支持立法协调,以确保全球范围内采取一致的反制措施。此外,INHOPE提出的通用分类框架(Universal Classification Schema),目标是创建统一的语言和标准,帮助国际间快速、清晰识别儿童性虐待内容。她指出,这一分类框架能够跨越不同的法律体系,确保不同国家之间能够更加顺畅地共享和处理数据。




分享三

Mark Charoenwong

泰国总检察长办公室、楠府地方资深儿童保护检察官




泰国高度重视儿童性侵害防治工作,2015年,泰国将持有儿童色情制品认定为犯罪行为。泰国《刑法典》第287/1条规定,任何人持有儿童色情制品,可处最长五年监禁,不超过10万泰铢的罚款,或者两者并罚。针对防治儿童网络性侵害问题,泰国总检察长办公室、楠府地方检察官Mark Charoenwong先生作如下分享:



Mark先生介绍,根据Childlight的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有约八分之一的儿童,即3.02亿人遭受过网络性剥削和虐待。联合国儿基会的数据也显示,在全球层面,女童和妇女遭受网络侵害的人数高达6.5亿,即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人受害。上述数据有力地证明了当前有大量儿童正暴露在网络威胁之中,这些侵害形式包括:网络性骚扰信息、网络性诱骗、性勒索等多种形式,这些行为对儿童的心理、情感及未来发展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在当前技术挑战上,Mark先生表示,一些不法分子为逃避法律责任,他们不再持有非法内容,而是通过观看在线直播,或者加入私密群组的方式对儿童实施网络性侵害。当前还有越来越多使用AI生成儿童性侵害图像的行为,这些AI图像中的儿童虽然并非真人,但却可能使儿童对不当行为产生错误的认知,急需法律填补漏洞。此外,加密通信工具、暗网和加密货币等新兴技术也使得打击相关违法犯罪活动难度加剧。



在泰国立法经验方面,Mark先生介绍,他在检察署任职期间,经常收到北欧国家关于引渡国民的请求,这些人在本国涉嫌持有儿童性虐待内容后逃往泰国,但由于当时泰国尚未将持有此类信息规定为犯罪行为,导致司法机关无法提供协助,泰国甚至一度被贴上“恋童癖者天堂”的标签。后来Mark参与修法,2015 年泰国《刑法》第287/1条正式将持有儿童色情信息入罪。



然而,目前针对性诱骗、性勒索乃至观看儿童性虐待信息(CSAM) 的行为,泰国仍未进行立法规范。Mark正参与起草立法修正案,他们将参照15个国家的相关法规,积极推动相关立法工作,以进一步加大儿童保护力度。例如,草案第284/6条规定,任何人为猥亵或性剥削目的,威胁传播或转发与被威胁者或其家庭成员性不当行为有关的记录信息、图像或声音,或以其他方式可能使被威胁者或其家庭成员因性行为感到羞耻或名誉受损,从而迫使被威胁者服从或接受任何猥亵性行为的,将处以1至10年监禁和2万至20万泰铢罚款。



Mark先生指出,互联网让犯罪分子的行动无国界,而我们当前的应对工具却还停留在过去。例如不法分子在一夜之间就能造成跨国性的儿童伤害,但引渡请求却可能耗时长达两年。针对这些问题,Mark先生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出了方向:



技术创新:采用创新技术来实时识别和标记有害的在线信息和行为。例如,采用AI监测工具,实现快速反应。国际协作:执法机关、网络技术、儿童保护组织之间实现无缝协作,有效打击网络性侵害行为。教育与赋能:提升儿童、家长、教师等群体的网络素养,帮助他们掌握更多网络安全知识。立法统一:增进国际理解,在全球范围内统一儿童网络性侵害的定义和标准,弥合国家间的法律差异,堵住法律漏洞。平台责任:鼓励互联网平台优先考虑儿童安全问题,推动平台预防、审查和删除不良信息。公众参与:发展公开对话,报告问题的文化。




分享四

George Bogdanov

保加利亚儿童保护社会组织 the National Network for Children执行主任




保加利亚儿童保护组织The National Network for Children(NNC)曾于2019年派员参加了由我中心举办的国际研讨会,在了解到我中心在法律援助方面的相关经验后受到启发。他们在借鉴“中国模式”的基础上,在保加利亚建立了NNC法律援助网络。George Bogdanov是NNC的执行主任,他针对数字风险中的儿童保护问题作如下分享:



George先生介绍,NNC是一个由130多个非政府组织和专家组成的网络,致力于推动儿童和家庭的权利与福祉。NNC积极参与立法和政策改革,关注儿童健康、教育、社会服务和儿童司法等领域。NNC秘书处成员Maria Brestnichka曾于2019年参加了由我中心举办的国际研讨会,在了解中心在本国开展儿童法律援助工作后受到启发,George表示,NNC在借鉴“中国模式”的基础上,在保加利亚建立了NNC法律援助网络。该网络现有35名儿童权利保护者,已处理数十起保加利亚重大儿童侵权案件,包括欧洲人权法院和欧洲社会权利委员会审理的案件。



George先生还介绍了NNC重要合作伙伴The Bulgarian Safer Internet Centre (SIC)。SIC于2005年成立,致力于为儿童提供网络保护,通过帮助热线,为超过 115500 名儿童和家长提供支持。此外,SIC积极与国际社交媒体平台合作,帮助快速移除有害内容,保障儿童免受网络性剥削的伤害,2024年度曾处理1749747份举报信息,其中高频问题包括性勒索、账户安全、网络不良信息、网络欺凌等。



在当前儿童网络保护工作中的问题挑战上,George先生指出,首先是缺乏协调机制,保加利亚现有的制度缺乏一个统一的负责机构来协调司法、教育和社会支持措施,导致在线儿童保护的反应滞后;其次是战略缺失,保加利亚当前在国家层面并无儿童网络保护与数字福祉战略;第三是教育缺位,当前保加利亚尚未将数字素养纳入正式学校课程,这导致儿童难以识别和应对网络风险;最后是国际协作不足,保加利亚目前还缺乏对WeProtect等国际性机构的高效参与机制。未来,他们将继续中国以及其他国家取得的已有经验,不断推动保加利亚的儿童网络保护工作。




分享五

Joy Katunge

肯尼亚儿童保护律师




Joy Katunge女士曾参加我中心在2019年举办的“全球儿童保护领导力研讨会”,并在之后获得中心支持的“国际儿童保护公益律师”项目,专职在肯尼亚促进儿童保护事业的发展,取得了较好效果,并受中国有关部门邀请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文明交流互鉴对话会等重大会议。针对儿童在线性剥削问题,Joy女士作了如下分享:



Joy女士表示,当前在线儿童性剥削已成为全球性威胁,亟须跨国协作与司法系统改革。联合国儿基会、国际刑警组织和ECPAT曾在肯尼亚、埃塞俄比亚、南非、柬埔寨、印度尼西亚、泰国等13个国家开展的Disrupting Harms研究显示,在使用互联网的儿童中,有5%至20%在调查前一年内经历了在线性剥削和虐待,涉及的平台包括Facebook、WhatsApp、Instagram,以及各类在线游戏。常见的侵害类型包括网络性引诱、性勒索、直播性虐待、非自愿分享私密信息和被操纵的内容(如深度伪造、AI生成的儿童性虐待图像等)。这些侵害形式不断发展,给儿童带来极大的伤害。



与儿童遭受在线性剥削和虐待数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这些案件中,只有不到5%正式向司法机关进行了报告。影响被害人报告的原因包括恐惧、羞耻感、对司法系统的不信任,以及知识缺乏等障碍。而司法系统则面临人员缺乏专业培训、跨部门协调不足、对被害人造成二次伤害,以及低起诉率等障碍,法律政策存在滞后性、缺乏跨国执行力、受害者赔偿机制缺失等问题。儿童的声音常常被忽视,许多孩子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报告了也没有结果,甚至担心警察会责怪自己。



Joy女士认为,在防止儿童遭受在线性剥削问题上,司法人员应当发挥重要职责,包括对于数字证据的处理,案件优先处置,以及法律援助等。她呼吁通过加强培训和专业化支持,提高司法人员的能力,以更好地保护儿童权益。为了防止受侵害儿童错失报告机会,Joy女士针对儿童报告能力缺失、技术工具应用不足、跨国合作薄弱等问题提出了一些构想,包括对滞后法律的更新、引入强制技术报告制度、建立儿童友好的法庭和跨国法律框架等。



针对司法系统改革问题,Joy女士呼吁定义在线儿童性剥削犯罪,设立专门的司法部门,提升司法人员的专业技能,确保案件快捷处理。她强调,建立一个响应迅速、受信任的司法系统至关重要。



在多方协作方面,Joy女士指出,打击在线儿童性剥削问题需要跨部门合作,需要政府、司法、企业、学校、家庭等各方的共同参与,单一的行动者无法解决这一复杂问题,必须通过全球合作形成合力。



来源:致诚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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