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专题 |赋能乡村女性,如何从0到1
来源:南都公益基金会
作者:南都公益基金会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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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节来临之际,我们整理了绿芽的故事,希望通过本文呈现公益和女性间的更多可能,也祝所有女性节日快乐,继续探索自身“她力量”!


广东省绿芽乡村妇女发展基金会(简称“绿芽”)是全国首家致力于乡村妇女发展的非公募基金会,在文化生活、健康卫生、权益保障、能力建设等方面关注乡村妇女儿童群体的发展,改善乡村妇女生活状况、发挥她们的潜能、为她们参与公共事务等提供资源及行动支持。


*备注:本文内容来源于网络,已与受访人确认。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机构立场。


                                                           为什么选择支持女性


在农村,性别不平等的现象,当地人常常都察觉不到。“这种不平等,不是一两次简单的扶贫就能解决的。要带动一个村子,不是去‘帮扶’它,而是要‘发展’它。”中山大学人类学博士、绿芽基金会秘书长邹伟全说。


绿芽主要关注的,是那些现在还愿意待在乡村或被迫留守在乡村的妇女。这个群体如果想做点事体现个人价值,或者想为家里增加收入,她们能得到的资源和机会很少。


问:作为公益机构,绿芽为什么选择支持乡村妇女群体?


邹伟全:目前乡村振兴正处于高质量发展阶段,但留在乡村的更多是老人、孩子和女性,而乡村女性又是乡村振兴的主力军。


绿芽一直在思考如何把这些乡村女性更好地联结在一起,让大家共同创造在乡村更多元的生活方式;怎样可以让女性更加自立自强、更有自信,敢于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生活。


这些都是长期需要应对的问题。因此,绿芽在现阶段希望能将这些乡村女性联合在一起,给她们机会,为她们赋能,使她们在乡村公共服务、经济生计发展等方面,都拥有美好生活的选择。


                                                               绿芽做了什么?



问:绿芽如何为乡村妇女赋能的?


邹伟全:绿芽做妇女赋能工作一般会从两个层次出发:一是在女性的个人成长方面,想办法帮助她们打开视野,为她们争取更多的机会,解放思想,提升个人技能、方法的硬实力。


另一个层次是通过女性自组织进行陪伴和支持。我们给姐妹们的感受可能是日常的陪伴和关注,包括了解需求,解决日常碰到的问题等。不仅是技能上的帮助,更多时候是在精神和情感方面上的链接,我们和姐妹之间以及她们之间的精神和情感链接,形成了互相支持陪伴的“我们”。


我们倾注了很多情感去陪伴,让她们一点一点地蜕变,赋能是润物细无声的,是在陪伴中完成的。在每一个认可、每一点尊重中,让姐妹们进步,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进步,一点点实践出来,这是一个不太快的过程。


问:在支持乡村妇女创业领域,绿芽有哪些实践?


邹伟全:绿芽在乡村女性创业领域所做的实践,包括2023年在汇丰银行(中国)有限公司的支持下,促进乡村女性创业技能发展上的两方面动作:其一是海南文创周举办的分论坛——“振兴她力量,乡创新风尚”乡村女性创业论坛,论坛邀请了在乡村创业的姐妹、投资人、专家学者等交流分享;其二是绿芽开展的木兰花开乡村女性微创业共创汇,对创业者进行培训赋能,给予多方面的支持。


问:绿芽在帮扶乡村妇女的过程中有没有特别的办法?


邹伟全:我们会采取不同的策略或手法,而首先做的是寻找该区域的带头人。这个人本身要有一定的号召力、影响力、行动力和资源调动能力。我们向她提供一些培训或交流学习的机会,打开视野、解放思想。然后给她链接资源,在当地寻找同行者,影响其他妇女加入,一起行动。


我们的支持就是帮助她们解决一些发展上的困境。比如说姐妹们有梦想、有目标,也很有行动力,但没有资源和机会,我们会帮她们得到更多资源和机会。但这样做还不够,更何况再一个个单独去支持的话,她们势单力薄,会很孤单。所以我们会把她们串成一个社群,让她们在不同的区域里也能连接在一起,实现精神互助。


变成一个组织后,绿芽会陪伴她们成长,搭建一个社区支持的系统,让她们不那么孤单,实现资源互通。实际上是联结区域性力量,形成她们的知识网络。最重要的是转变思想观念,而不是学习技能。如果她的想法改变了,就能作出很多尝试,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对于绿芽来说,这是长期的事情。


问:绿芽期待从挖掘妇女骨干开始,支持在地力量持续影响乡村。具体采取了怎样的策略去发现妇女骨干和寻找项目落地地点?


邹伟全:绿芽基金会于2013年在广东成立,在更早的20余年里,北京农家女公益机构(绿芽基金会的发起方)在中国北方已打下了一定的基础,进入广东后,我们想将项目模式复制过来,那时基金会的资源来自珠三角一带,便从广州周边的农村开始找寻项目落地地点。


我们最早的项目点在广州市北部的一个农村,距市区100多公里。找寻项目点时,一方面要考虑当地资源相对薄弱,另一方面有可以被动员的妇女。但跟村民建立起信任关系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便在村里建了亲子阅览室,从服务儿童开始与村民搭建关系,并以此为基础去周边的五六个村庄摸底,寻找合适的妇女骨干,一起策划在村里做些什么,动员周边村庄的村民落地不同类型的项目。




从这一项目点开始,我们用了两三年时间提炼方法和项目模式,在2016年开始向其他地区复制,慢慢形成了项目体系,并摸索出如何因地制宜地向乡村姐妹连接资源和开展技能培训。


在项目中,我们会关注人的培养,先培养骨干,然后培养自组织,再到地域性的社群。最早可能是几个姐妹在村里一起做事情,后来她们整合资源的能力越来越强,并影响其他村民和周边村庄的姐妹参与进来,甚至形成更大的跨村团队。有的项目和组织在县域周边也形成了社群。不同的县与村就这样逐渐连通起来,绿芽也会支持关注同样议题的全国各地的姐妹交流互动。


问:从找到妇女骨干开始,绿芽怎样动员和培育她们开展行动?


邹伟全:“因地制宜”是非常重要的策略,每个地方的社会支持状况和资源条件都不一样,绿芽必须考虑当地的需求和带头人的情况来支持当地妇女做项目。为乡村妇女赋能后,她们可能是做不同议题方向的事情,可以开展公共服务,例如儿童教育或者为老服务;也可以参与生态环保,如生态农业等生计类工作。乡村旅游也是妇女常常参与的,会涉及手工、餐饮、民宿等不同的方向。


项目点的发展也不一定会像我们预期的那样越来越好,一些地方的人口在持续衰减,妇女骨干老了、少了,她们很难参与公共活动或项目服务,项目的生长就会停滞。刚才提到的第一个村庄的项目在前几年就撤销了,而隔壁村的项目到现在还在持续。


十几年来,在共同参与的行动中,不同村庄的姐妹们相互联系,慢慢联结成社群。她们并不一定做绿芽的项目,有的项目已经阶段性结束了,但姐妹们还是继续带着想法和学到的东西去张罗其他事情、做擅长的事;有的项目可能没再持续开展,但姐妹们还会继续活跃地交流,链接其他的资源;有的地方很难被带动,姐妹们也可以为其他地方提供帮助。把人培养起来,她们便能够在当地持续发挥影响力。


我观察到姐妹们的黏性挺高的。这些社群的发展并不是“精心设计”的,反而是精神和情感上的联结让大家持续下来。例如,我们有一个三四百人的早期农家女群组,北方姐妹偏多,虽然后来没有在北方的项目,但保留下来一个传统:在微信群里搞新年晚会。最近让我特别高兴的是,虽然有几年因特殊原因大家没有办晚会,但在最近的元旦节又重启了。主持人在群里发语音、文字报幕,姐妹们按节目单把自己录好的视频发出来,有唱歌跳舞、有快板相声,完全是她们自己弄的,井井有条。这种自组织精神非常难得。


                                                             她们有什么变化?



问:绿芽怎么评估赋能乡村妇女的效果?


邹伟全:绿芽赋能项目的效果需要拉长时间去看,要用一个更综合的体系去看,这其中无外乎3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乡村姐妹们在参与过程中的改变和成长;第二个层面是姐妹们所做的事情是否对当地村庄产生作用和影响,甚至带动村庄有更好的发展和变化;第三个层面是姐妹们做的事情,能否对村里女性群体的价值彰显起到一定作用,让大家看到这些乡村姐妹有很大潜能,能发挥作用与价值。


若从更广的层面上看,我们给女性赋能,更大意义上是通过体现“她们”的力量去带动和构建一个更好的社区、一个更好的社会和一个更好的两性世界。


这个评估的维度有定量的(可见项目进展数据),也有定性的。举个定性的例子,我们在潮汕览表村有个图书室的项目,开了六七年,之后当地孩子的辍学情况少了,高中升学率明显提高了。这其中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其他村的女性会更愿意嫁到览表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图书室的存在不光提供了图书借阅的作用,更是一个社区公共空间,可以提供孩子的阅读机会、姐妹们的陪伴等很多其他村没有的东西,相比其他村来讲,览表村并没有更富裕或更方便,但是却有这样的文化氛围。


问:经过你们的陪伴,她们有怎样的变化?


邹伟全:她们的观念意识、态度和行为都有很大的转变,这是“教育”起到的作用。绿芽通过陪伴和支持为她们赋能,将她们培养成有目标、有计划和执行能力的规范团队。从0到1稳定地发展,整合资源为她们创造机会。


虽然我们希望能得到一个正向的结果,但这是一个相互修正的过程。培育失败是会有的,不是所有事情都会直线上升,必然会有一些不可抗力或意外。培育的过程中,我们也遇到一些极端的案例,做不下去或没办法在社群网络里坚持的。这跟企业创业失败是一个道理,但我觉得公益投资的回报率还要高一点。


问:您曾提到过,目前带动企业和基金会捐赠乡村与妇女发展议题是很困难的。您观察到哪些情况?


邹伟全:我们从行业数据和日常的接触发现,跟绿芽的理念相近、关心农村与妇女发展议题且开展行动的基金会在10年间增量不大,老牌公益机构也不是很活跃。尽管有少量新兴的基金会在针对乡村女性开展赋能支持,但体量都不大。基金会同行间的互动不是很多,大众对这些议题的关注度也天然较弱,但关注这一议题的一线执行机构反而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多的青年在关心这个议题。


在资源上,作为民间发起的基金会,绿芽成立之初便是“多条腿走路”,向各界争取资源。早年我们跟企业和基金会合作较多。随着互联网公益的快速发展,公众筹款的渠道越来越多,我们发现投入精力就会有收获,还有很大空间。


但面向企业和基金会劝募,近年来是不容易的。绿芽主要接洽中小企业,它们自身存在一定的发展困难。至于基金会,行业内的伙伴们则是能接洽、合作的都接触过了,一方面很少有新面孔,另一方面大家有各自的资助策略,经常一个合作周期结束了就会转变资助方向或不再合作,看起来合作伙伴很多,但空间和质量没有很大增长。


换一个角度看,绿芽一直很坚持长期主义的理念和项目模式,但认同这些的捐赠方,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都很有限;另一方面,我们可能也不够亲近公众和对捐赠人友好。“高质量发展”更贴近绿芽的调性,但大家在实际行动上如何转变还有待观望。现阶段,绿芽最难的还是如何沉得住气,再坚持一下,想清楚要把精力投在哪里。我想我讲的这个“难”,应该代表了很多中下游基金会的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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