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广袤无垠的东非大陆上,生活着大量的野生动物。对于游客来说,这些动物很可爱、美好。但是对于在这里长期生活的人来说,人兽冲突是他们长期的挑战。
“它们(大象)来的时候,会摧毁农田的所有。”肯尼亚北部奥佩杰塔自然保护区社区部门的负责人Paul说。
(图一;干旱下的稀树草原 图源自网络)
根据Paul的介绍,非洲的野生动物有着长达三百万年的迁徙历史。在旱季,一些大象会一同从大草原迁徙至肯尼亚山地区,而在雨季到来时,它们则会返回原地。而很多农田恰好在这些路径上。这导致大象们成群结队地“收割”农田,破坏着农民们辛勤耕作得来的农作物,留下了摧残的土地和破碎的围栏。
人兽冲突是指野生动物与人类之间发生的相互作用,从而对人类,动物,资源和栖息地产生负面影响。
近些年来,肯尼亚人口的增长,城市化与基础设施的建设给野生动物栖息地造成了大规模破坏。肯尼亚人口已经从1962年的860万人增加到2019年的4760万人。肯尼亚野生动植物管理局官员安妮·卡希亚表示:由于人类活动加剧,环境破坏严重,纳库鲁湖5年内可能枯竭,常年生活在纳库鲁湖的上百万只火烈鸟也将面临生存威胁。
同时,全球气候变暖和环境恶化加剧了肯尼亚的干旱问题,动物觅食困难,迫使它们进入人类居住区寻找食物和水源。Concern Worldwide(国际人道主义组织)肯尼亚地区主任阿尔沙德·穆罕默德说道:“我们正在遭受气候变化造成的天气模式变化的后果。”一个发表于2019年4月的报告表示在2008年至2009年的肯尼亚纳洛克县降雨最少时,当地的人兽冲突达到了最高点。
当前,人兽冲突已经是肯尼亚野生动物保护的最主要的挑战之一。
“现在肯尼亚最主要的野生动物保护问题不是野生动物制品贸易,而是人兽冲突。”肯尼亚动物保护组织Wildlife Direct的负责人Paula介绍道。他们曾经将工作重心放在打击象牙贸易商,现在将工作重心放在教育当地居民如何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
人兽冲突造成的问题
首先,人兽冲突会造成了社区居民经济上的损失。
根据一项发表于《环境管理》期刊的研究,肯尼亚的农民每年因野生动物造成的损失超过1亿美元。这些损失主要来自于农作物和农畜的损毁以及野生动物引起的人员伤亡和医疗费用。
在奥佩杰塔保护区南部,有一户农户就是典型的受害者。
从2020年开始,每年的8月份大象都会来将田地中的玉米席卷一空。每一次大象的到访,会给他们造成130,000先令(约6600人民币)的损失,相当于他们家庭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图二:学员前往被大象攻击农民家中拜访 图源自Rolanda)
其次,人兽冲突会造成了社区居民的人身伤害。
一份提交给肯尼亚国会的报告显示,在2014年3月至2017年间,共有787人遭到野生动物的夺命攻击,而在2017年至2020年间,共有388名当地人在野生动物袭击中不幸丧生,同时还有2,080人受伤。
(图三:村民驱赶大象插画 图源自Save the Elephants "Tool Box")
这种人兽冲突,最终也会导致野生动物受到报复性伤害。
“我们杀死它们,或者它们杀死我们,”生活在奥佩杰塔保护区北部的马赛部落村民告诉我们,当狮子袭击牛羊时,他们只能选择战斗。
今年5月12日夜晚,9头未成年狮子闯入肯尼亚姆比里卡尼镇附近的牲畜围栏,夺走了11只山羊和一只狗的生命。当地组织与警方得到消息后迅速行动,为保护狮子的安全将它们驱赶到特定的围栏内。然而,第二天早晨,愤怒的村民带着长矛赶到现场与相关工作人员对峙。最终,村民冲破围栏,杀害了6头狮子。
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在非洲肯尼亚地区对于秃鹫袭击牲畜后的应对方式使用专门的提问技术和定量分析方法对 1300 多名受访者进行了广泛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虽然牧民对秃鹫持积极态度,但超过20%的牧民使用毒药来消灭掠食者,从而导致了秃鹫数量的显著减少。
应对人兽冲突的举措
为了减少人兽冲突,肯尼亚有许多动物保护组织采取了不同的措施。
一些组织通过减少野生动物接近人类社区,缓解人兽冲突。
在肯尼亚奥佩杰塔保护区,保护区社区发展部门与来自中国的中南屋合作,在300多户人家安装了600多盏“防兽灯”。
防兽灯是一种在夜间通过闪烁来模拟人类活动,从而减少野兽袭击牲畜的太阳能装置。
当地部落的首领表示:“自从三年前安装防兽灯之后,狮子袭击牲畜的情况几乎不再发生。
(图四:中南屋给马赛部落捐赠的防兽灯 图源自工作人员)
大象行为研究的权威组织Save the Elephants(STE)目前则在通过“缓冲耕作”的方式减少大象袭击农田。
具体来说,他们鼓励村民在种植时把大象喜欢的作物种在内围,把大象不喜欢的作物如辣椒、菠萝、花生种在外围形成一个“缓冲区”。
此外,近几年,气候变化造成的干旱已经成为了导致动物死亡和迁徙的重要原因。因此,在奥佩杰塔保护区,他们积极建设供水点,想办法让动物留在保护区内、而非前往人类居住区。
一些组织则通过科技手段监测野生动物,提前预警,减少人兽冲突。
野生动物项圈是一种定位动物位置和研究其行为的工具。当安装项圈的野生动物靠近人类社区时,监测人员通过项圈定位,进而及时采取行动,将野生动物安全地带回其自然栖息地,减少与人类的冲突。
STE的技术团队表示, 他们给大象身上带上项圈,并用电脑来进行追踪。电脑的卫星图像可以显示每一头大象1-2年内的行动轨迹,并且每三小时汇报一次。
(图五:给野生动物安装的GPS定位项圈 图源自工作人员)
建设保护区和生态走廊,则是减少人兽冲突更长远的解决方案。
为了更根本性地减少人兽冲突,奥佩杰塔保护区正在和肯尼亚政府部门以及它们北部的一些保护区协商,尝试为野生动物留出足够它们迁徙的“生态走廊”。这样,在这个活动范围内迁徙的动物才能够与人类更加相安无事。
(图六:位于奥佩杰塔保护区边界处的生态廊道)
不过,虽然很多组织都在努力,今天肯尼亚减少人兽冲突的措施还存在大量的改进空间。
例如,到底什么样的措施才能最好地避免野生动物靠近?现在有很多动物保护组织在尝试不同的方法去减少人兽冲突,例如防兽灯、辣椒围栏、蜜蜂围栏——STE目前已经把减少大象袭击农田的所有方法做成了一本手册,但是这些方法的效果还需要更多的研究。
(图八:save the elephants用于解决人兽冲突的工具书)
此外,有一些比较有效的措施因为成本较高,难以被广泛实施。例如GPS项圈就造价高昂——一个狮子项圈需要2000美金,而一个大象项圈需要3000美金。因此,即便是STE这样的研究大象的权威组织,至今也只能给30头大象佩戴项圈。而奥佩杰塔保护区则只给4头狮子安装了项圈——尽管保护区内有大约70多头狮子。
人类对野生动物栖息地和生态走廊的破坏问题同样亟待解决。肯尼亚动物保护组织Wildlife Direct介绍道,在安博塞利国家公园本来有一条已经被规划出来的生态走廊。然而,这几年,其中一块土地上建起了一个牛油果农场——这会破坏原来的生态走廊,增加新的人兽冲突。
“我们并不觉得这些人在改变土地用途时会通知相关组织和机构”Wildlife Direct的工作人员Joy说道。
面对这些问题,肯尼亚的动物保护组织们现在也还在持续努力,继续探索人与野生动物共存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