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 在 前 面
在北京市丰台区声波残障社会服务中心实习的4个月里,我常常叫它“宝汇苑别墅”——这里的办公室很大,带给我的有学习成长,还有欢声笑语,以及同事的真挚友情。
谈及“残障”,这个词或许是沉重的、陌生的、遥远的、神秘的,甚至在某些场合有点“烫嘴”。
为什么会这样?在加入“声波”之前,我想得十分简单,觉得只是因为教育上的“隔离”——据2010年的统计数据,中国大约有8500万残障者,他们大多数从小接受的都是隔离式的特殊教育。
不过,4个月的经验告诉我,“残障”的背后有“隔离”,有“遮蔽”,更应该有“平常心”和“融易”的社会……
01 奇葩,是我们这里最大的特点
声波残障社会服务中心主要做视障项目,已经打造了“金盲杖”品牌项目。一提到视障,或许就像蔡聪老师几年前在《奇葩说》说的那样,视障者被社会“命定”为“完蛋了”。他们的职业窄得很,大多数只能选择“老三样”——推拿、算命、卖艺。
当然,时过境迁,接受教育的视障者一般不会再去“算命”或“卖艺”,但推拿似乎成了大家殊途同归的宿命,不论是什么学历,最终可能还是成为推拿师。
鉴于此,我们机构便要打破这种传统的成见,以一种有点“奇葩”的方式让更多视障者找到除了推拿之外的工作,比如老师、律师、速录师,甚至去做学者、企业家等等。我们平时有独立出行项目、视障大学生预科班项目、中途失明生活重建项目,以及一些特色的公益活动。
▲图为蔡聪在《奇葩说》上演讲
今年七月,我有幸亲临武汉的奇葩训练营,才切实地体会到我们所做工作的意义。
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在酒店一楼负责登记信息,来了一个年龄趋近于中年的视障者(我当时有些意外,因为那期训练营大多数都是00后),一直由她丈夫牵引着。
我善意地提醒道,“您既然选择了我们这里,那就把阿姨交给我们就好。您的陪同可能是一种伤害。”可她丈夫一步也不肯离开,能想象得到,在她失明后,丈夫寸步不离地呵护、陪伴,乃至控制,都是造成她现在出行不能独立、交际不能自由的因素。经过一周的训练营,她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需要丈夫的牵引,以后她可以做一个真正的“社会人”。
陪伴而不照顾,示范而不代替,鼓励而不逼迫,是我们训练营的特点。当然这只是我们工作中的沧海一粟,正是因为我们的“奇葩”,对视障者看似“狠毒”,但其实行之有效,这甚至会对他们一生都有影响和改变。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接受“洗礼”,他们能蜕变为一个社会人,还能找到自信,更能打破偏见。
▲图为武汉奇葩训练营合影,我在右下角
02 年轻,是我们这里宝贵的优势
“残障”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老年、沉重、悲惨、失能这些关键词了。也正是由于刻板印象的存在,残障者出去找工作才会处处碰壁,举步维艰。
因此,声波残障社会服务中心以一种年轻化、有活力、与时俱进的面貌,让残障出圈,也让更多非残障者意识到,残障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群体,而是与主流社会息息相关,甚至双方能够水乳交融。
残障者并不是单向接受外界辅助或资助的被动的一方,残障者与主流社会的成员一样,都像是流动的粒子,在整个社会的运转中有着自己至关重要的地位。
于是这就又回到我在前面说到的话题——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残障这个词是沉重的、烫嘴的?其实不仅仅是隔离式教育导致的,目前残障者所具有的能力和价值,以及他们在“残障“这一身份之外的别的身份并没有被看到。
“大程子好妹妹”是一个B站up主,她以一个个轻松幽默的Vlog让大家意识到,除去残障这一身份,她更是一个互联网大厂员工,一个爱美爱旅行的女孩,一个持有CATTI一级证书的优秀译员。久而久之,看视频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忘掉,她是一个轮椅使用者。
实际上,除去教育“隔离”的问题,残障者本人的心理也是造成刻板印象的一大因素,就算外界的合理便利都齐全,很多残障者囿于心态,仍然不敢融入到社会中,因此心理建设也尤为重要,而声波残障社会服务中心的训练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打破残障者心中的藩篱。
新世纪,越来越多的新形式助残模式开始涌现,其中包括信息无障碍,即借助科技的力量,打破残障者在信息传播、与人交流、参与社会的过程中所遇到的无形的障碍。
残障支持工作不是你有爱心,有激情就能做,还需要动用渊博的学识、情感同理与认知同理相互作用、对时政,法律等的了解,也就是说,与其做一个有爱心的人,更应做一个“杂家”。
▲图为“大程子好妹妹”
03 人情,是我们这里有效的工具
有人味,有温暖,有包容,我在“宝汇苑别墅”实习已经告一段落,却仍然念念不忘。自我刚来北京,我的同事郭哥就像是对待知心的朋友,把他租的房子让我住了三个月,解答我的一切疑惑;七月在武汉,虽然每天工作很累,但是“声波”从不以条条框框约束我,给我充分的自由,快乐淹没了劳累。而我们机构主任杨主任时常忘掉他自己的身份,像个小孩子一样。
在武汉的几天,我与训练营的营员也建立起可贵的友情。我们工作的本质是公益慈善,作为一名公益人,要将情感同理和认知同理有效结合——既显形又隐形,既参与又不参与。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有时候我的情感同理远胜于认知同理。祖同学是我在我们入住的酒店里遇到的第一个营员,他刚刚安顿好,就下楼来与我攀谈,他是00后,有一些“社牛”的属性,让我感到意外;我的第一个室友黄莺姐是武汉理工大学的博士,她不会摆架子,像对待亲姐妹一样对待我,生活中的她也并不是难以接近,而是像个邻家小妹。
一个志愿者带来的八岁女孩成为武汉给予我最宝贵的礼物——因为训练营,我与她结下了忘年之交。我们给彼此写信,在开营仪式的会场里偷偷玩耍,一起跟一条叫“芒果”的导盲犬玩,而在一个月之后我又去武汉找工作时,她给我提供了一夜的住宿。武汉的志愿者耿姐姐在我再次赴汉时,也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逛夜市。那几日的时光虽然短暂,却刻骨铭心。而这些,都是如果我不遇到“声波”,不遇到杨青风,不遇到训练营的话,一辈子也没机会体验的事情。
结语
在我临走的那天,杨主任说我做的还好,只是心性还要历练。在此后的人生中,我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加入“宝汇苑别墅”,也有不少遗憾,但是,在“声波”里学习到的东西会一直伴随着我,我会时刻牢记杨主任的叮咛——在此后的人生中远航,去往更远,更需要我的地方,不急于批判别人或跟别人理论,而是要理解、包容,以慈爱之心去待人,以德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