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那时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就好了。我的眼睛被蒙着，被带领到了草地上，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妈妈抓着我手腕的手是那么用力，那么紧地锢着我。我想要逃脱，却动弹不得。就这样，我被禁锢在母亲的怀抱中，周围都是享受着我所遭受的痛苦的女人们。我感觉刀片挨上了我的腿，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每一刀都带着比前一次更刻骨铭心的疼痛。我像屠宰场里的动物一样血流不止，周围的人们在庆祝、歌唱，仿佛正在举行宴会。”

她说着，眼里似乎翻涌着泪水——一位肯尼亚女学生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

她在讲述女性割礼——这个流传了数百年的传统习俗，给数百万女孩带来了一生的痛苦和折磨，是她们逃离不掉的噩梦。

割礼使用的器具 图源：知乎

女性生殖器切割（FGM）是指出于非医疗原因，部分或全部切除女性外生殖器或对女性生殖器官造成其他伤害的所有程序。在非洲大陆，尼罗河的中心地带，大约有八千万到一亿个女婴、小女孩和年轻妇女的生殖器做过割礼。

今天的肯尼亚，许多女性仍然面临割礼的折磨。在这个国家，目前经历过割礼的女性有四百多万，15到49岁的女性中有21%的人都接受过此仪式。内罗毕AMIU医科大学研究数据表明，在肯尼亚马赛部落接受过割礼的女性比例超过85%；在索马里部落更是高达90%。

AMIU大学访谈 

割礼给肯尼亚女性带去了什么？

首先，割礼给女性带来了严重的生理伤害。据联合国人口基金会表示，女性生殖器切割会导致长期的精神创伤和生理疾病，也可能导致致命的感染性休克、大出血和败血症。

女性割礼救助中心Divinity Foundation的管理者Daniel在采访时说：“大多数经受过割礼的女性都曾哭着说她们有背痛之类的并遗症。”割礼和健康问题密切相关，大量的并发症会伴随这些女性一生，有些并发症直到割礼结束后很久才会被检查出来。

其次，割礼会造成日后同房的困难。在与男性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性交疼痛和性欲减退率会大幅增加。一份2013年发表的分析报告发现，受过割礼的女性感到毫无性欲的可能性是未受过割礼女性的两倍，性交疼痛的几率高52%，有1/3的调查者性欲减退。

另外，割礼还会提高女性在怀孕和生产时的风险。分娩时，割礼导致医护人员无法进行宫颈评估，会造成滞产或难产。据世界卫生组织2006年针对非洲部分地区的统计，每1000名新生儿中，就有10至20个因割礼导致的难产而死。

时至2023年，割礼为何仍然普遍？

女性割礼在肯尼亚仍然普遍存在，其中一个主要的外在原因是政府执法力度不足。肯尼亚于2011年10月起实施了《禁止女性生殖器切割法》，该法律规定，若在肯尼亚境内或境外代他人进行割礼，也将定为刑事犯罪；如果实施女性割礼并导致死亡，肇事者将被判处终身监禁。

虽然已经有严格的法律来制止割礼的行为，但由于执法力度的不足，这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一方面，割礼这种违法行为没有得到严格处理，因此该现象依旧非常普遍。割礼救助中心Nanana的校长曾与学生家长签署了一份文件，表明学生假期可以回家，但是父母不能给她行割礼。可这位学生刚回家就被行了割礼，校长得知之后报了警，警察拘留了她的父母，但不到一天他们就被释放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另一方面，许多割礼行为会在灰色地带进行。比如，肯尼亚的邻国坦桑尼亚没有禁止割礼，因此会有许多人把女性送到坦桑尼亚去接受割礼。他们有时也会溜到邻国的村庄里，并以“这里有个病人，能请您过来看看吗？”诸如此类的说辞请到当地的医生，并在私下交易。只要答应付额外的钱，医生就会做（割礼），事后双方都对此緘口不言。


女性割礼在肯尼亚仍然普遍存在，其中一个主要的内在原因是部落传统落后的文化观念。

割礼救助中心Nanana的校长在讲述创始故事时提到，“救助那些即将被割礼的女孩吗？事实上，一开始我受到了很多来自社区的辱骂。”

在非洲一些部落的传统中，只有当一个女孩经历过割礼，她才会被视为女性。在过去的游牧社会中，男人在日常生活中需要照顾牛羊、出门打猎，他们外出打猎通常持续两到三个月。为了确保妻子的贞洁和忠贞，他们通常会在出门前对妻子实行割礼。

Nanana的教室

久而久之，割礼融入了部落的社会习俗中，成为了衡量一位女性所具有的价值的标准。“母亲会在割礼结束后握着女儿的手说，醒醒，我的孩子，现在你算得上是一个女人了，我们现在是平等的了。这个女孩现在可以和任何男人发生关系，也不会再有被强奸这一说法。如果你去告诉你妈妈你被某人强奸了，你妈妈会对你说，傻孩子，你接受过割礼了，你已经是一个女人了，所以这对你来说没什么。”Nanana的校长如此说到。

对抗割礼，她们是否有希望？

许多肯尼亚的民间组织正在对抗女性割礼，它们的规模和方式各不相同。Nanana是其中一家。

Nanana是一所学校和救援中心，是马赛女孩们躲避早婚和割礼等落后风俗的避风港。其确保她们得到相应的保护和教育。

“2008年的一个元旦，我在家里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后，我看到五个女孩手牵着手站在门口。”校长在谈到Nanana创立的故事时说道。

这几个想逃离早婚的女孩想要住在这里，因为没人愿意收留她们，她们无处可去。

“我现在有麻烦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于是我将她们送到了镇上的一所走读学校。但在一天晚上，其中一个女孩被绑架了，因为她未来的丈夫已经付钱给她家了。”校长回忆道。在她想去解救那个女孩时，女孩已经被带走了。幸运的是，校长最终把她救了出来。她认为，不能再让这些女孩去走读学校了。在拿到养老金后，她搭了四个用铁皮做的教室，这就是Nanana最初的样子。

如今，Nanana的工作取得了很多成绩。它在提供小学和初中教育的同时也是一个救助中心，旨在帮助女性从割礼、早婚、强婚、强奸和意外怀孕等困境中脱离出来，从而可以争取自己的权利和自由。学校现在有 80 名女生，71 名住在宿舍，58 名是被营救的。

“我们的组织有一些国际合作伙伴。我访问了美国，在她们的筹款活动上解释了女孩们的挣扎以及我营救她们的原因。”至今为止，Nanana已经救助了数百个女孩。2011年，东非普理会表彰她为马赛女孩所做的工作。2015年国际土著妇女论坛授予她土著妇女远见和创造力领导奖。

但是，Nanana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

首先，Nanana没有足够的钱资助学生上高中和大学。因为Nanana只提供小学和初中的教育，所以学生们要去其他的学校上高中，而这意味着学杂费，交通费等多方面的支出。对于Nanana来说，这些支出主要依靠资助人的投资。现在，Nanana有12个学生在上高中，但是其中只有6位得到了资助。因此，校长要用这6位学生被赞助的学费供12个学生上学。“我们尝试再将支出压缩一点”。她说道。

同时，学生上学要买的书，校服也都在涨价。对于Nanana的女学生来说，她们无法从家庭中得到经济上的支持，只能在向社会募捐的同时尽可能地减少支出。

其次，因为资金不足，Nanana无法雇用足够的老师。Nanana现在共有9名老师，但这并不足以匹配其学生规模。“我们现在没有专门教7年级的老师，所以其他老师需要在兼顾自己教学的同时去教7年级的学生。”校长表示。

目前，一个老师的工资是15000先令每月，约合人民币700元左右。经济支出窘迫的情况下，教师的薪资也是机构的一块烫手山芋。

最后，Nanana需要资金去翻修和扩建各种设施。今年，Nanana将要开设初中的课程，这也意味着其需要更多的教室、书、教师办公室和其他设施，这些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没有这部分的资金支持，一旦Nanana资金断裂，这些女孩将再度陷入割礼、失学、早孕等风险中，多年以来校长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虽然挑战重重，但校长说：“只要我还能走出这个房子，我就会把这件事（反割礼）继续做下去。”在各方的努力下，每年都会有越来越多的组织开始关注割礼问题，帮助这些女孩在沙漠中开出生命之花，追逐自己的梦想。


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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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eb.archive.org/web/20160718085718/http://www.smw.ch/content/smw-2011-13137/
https://www.divinityfoundation.com/
https://evaw-global-database.unwomen.org/en/countries/africa/kenya/2011/prohibition-of-female-genital-mutilation-act--2011-#:~:text=Part%20IV%20of%20the%20Act,to%20perform%20FGM%20on%20her.
https://www.who.int/news-room/fact-sheets/detail/female-genital-mutil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