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 “新村”之友汤敏——公益推进社会变革
来源:新共益
作者:元宇宙公益研究院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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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用优势做公益”研究团队已正式启动“用优势做公益”采编活动,由元宇宙公益研究院虚拟院长孔德之主持。


我们是克制的,尽量用最短的篇幅把公益人的人生精彩给展现清晰;我们又是泛滥的,因为每一个公益人都令人感动,每一个公益人都让人敬佩,每一个公益人都值得追随,每一个公益人都是社会的公益导师。



今日受访公益人:“新村”之友——汤敏




无论在宇宙,还是元宇宙,“古村之友发起人”汤敏,“爱乡宝”发起人汤敏,“爱校宝”发起人汤敏,“乐善会”倡导人汤敏,相信跑步治百病的“跑步小能手”汤敏,都是互联网上数据量过大、涉嫌“过度占用公共存储资源”的人。随机敲击一下键盘,与他有关的大数据云信息,就扑面而来。他发表过很多讲话,探访过很多现场,描绘过很多状态,表达过很多理想。随便问一个公益人,认识不认识汤敏,他们都会毫无功利地说认识。




在公益的信息茧房里交流,会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公益的世界。当然,放大到整个社会,就未必如此了。随便问一个路人,这概率就大大降低了;在网上随便捕捉一枚电子,它们多半没有与汤敏交汇碰撞过。据说宇宙的星空陈列,与元宇宙的电子布局,惊人的相似,有些局部甚至可以完全的对应。大星球互相保持着冰冷空洞而幽暗的距离,电子们应当也是一样。它们表面紧密,内在却异常的疏离;它们表面上在一张平面上入定,却完全都各有各的立体轨道率意奔突。



公益人如酵母,天然具有“发酵能力”。对所有由汤敏引发的行为、社会评价,进行“人工智能”分析的时候,我们发现,汤敏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不知道他此前真的做过什么,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更无法预测他未来要做什么,当然也就无从窥测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好在王阳明“大电子”说过,“想做合一”,做法就是想法,想法就是做法,想法里有做法,做法里有想法。直到有一天,我们与汤敏做了一次深度的交流,我们才似乎有所觉悟。



答——汤敏


问——孔德之


(以下受访人和采访人的称呼将以名字的姓氏呈现)



孔:从数据上看,你似乎是2014年才大张旗鼓地开始做公益的。那时候你发起的概念叫“古村之友”,看你现在做的事,似乎是“新村之友”,或者说是“家乡之友”。难道你不再保护古村了吗?


汤:古村、古宅、古建筑、文物,都是我们中国文化的重要基石,当然都值得保护。每一个村庄都是有生命的,和一个人一样。每一个村庄又都是健全的,每天全然地表达着多种状态,每天也有很多的需要待满足。我这些年的着力点都是“家乡”,这家乡不仅是村庄,而已经是广义的村庄和社区了,或者说每个人现实中正在驻扎,正在生活工作或者临时旅游的地方,就都是家乡。中国的城镇化进程非常快速,昨天还空旷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可能出现一座城市。如果说一个人关心社会,能够参与公众运动,进而推进社会变革的话,一定是要从“家乡” 这个离得最近的“小社会”起步的。很难想象,一个人在自己的社区都不参与社会变革,他在哪里能够得到训练、积攒、演化,获得推动社会变革的意识和能力。


2014年时,“古村之友”要做的事,主要是针对马上面临拆迁破坏的古建古村古镇,通过积极的干预和倡导,希望能够避免被整体拆迁的命运。但我本人,更重视从推动社会变革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关注古村保护的人是哪些人呢?有设计师,有文艺人士,有地产开发商,有文旅从业者,这些人组成的社群,看上去都是社会上很有派头的精英,能量也都很强大。我只是一个书生,与这样高能量的人相比,能做的更多是组织论坛、会议,促进行动网络的生成,以及一些具体案例的倡导。


古村之友的倡导精神现在还延续的。最近我们“爱乡宝”,就发起了“为濒危文物撑伞”的活动,对那些已经被确定为国家文物,但地方上又不重视保护更没有资金修缮的历史古迹,建设一顶“风雨亭”,先帮它们续命,等有钱了再修缮。现在很多地方,以为保护文物就是要把文物修缮复原,其实,先想办法让这些文物不再遭受破坏,减伤止损,非常重要。这个项目在山西推广得很好,志愿者通过“爱乡宝”上募集两三万元,基本上就可为一个文物点“撑一把伞”。


我个人很小心回避一件事,就是不要落入“开发陷阱”。在全世界,开发“资源”,既代表着希望,也暗藏着诅咒;既代表着高收益,也夹带着高风险;既代表着大合作,也代表着大分裂。公益人的优势在于推进社会变革。我想做的是,与公益一起推进社会变革,而不是去建设一座建筑,或者“开发一个特色小镇”;更不期望由此陷入政治或者商业的那些“人性陷阱”。


孔:我没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给过来信息有些混乱,不是太好分析。你是说你参与古村保护,其实又不真实介入古村的改造、建设或者说开发吗?


汤:我说的是公益人要明白自己介入任何社会运动中的定位。在每一场社会运动中,公益人都有自己的定位,这样才能精准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在我看来,公益人做所有公益之目的,本质上都不只是服务受益人这一个小目标,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是推动社会变革的发生甚至实现。我们大谈社会创新的时候,有可能启动了,社会创新必须在真实的社会变革中才可能得到体现。如果社会没有发生变革,社会创新的动作肯定没有完成。公益人在任何时候,脑中要非常清晰小目标与大目标之间的区别,持续参与或者说实现小目标,但个人内在追求的大目标,不能随意挪移变化。公益人擅长的是倡导,优势在于轻灵和飘逸;公益人的价值在于依靠理想和情怀促动出来的联结和激发,而不是建设和管理,更不是运营和牟利。


孔:与你交流确实有些费电脑卡顿程序,经常导致高速率的芯片异常发热。让我们先静静,先顾左右而言他吧。很多人对“古村之友”念念不忘的时候,你跑去和人家谈爱乡宝;很多人对你的“爱乡宝”念念不忘,而你却着力猛推“爱校宝”。据说你还准备做爱庙宝。你是宝藏男人吗?你到底还有多少公益宝贝啊?


汤:我们喜欢大海,因为大海是开放的,有无数的“入口”可直通。我们观察人心,人心也是开放的,随时可感应。公益的项目或者说入口,也是无穷尽的。有些公益人以项目本身为目标,终其一生都耕耘在一个点位上,这当然很好,小目标就是大目标,大目标就是小目标。我的想法可能略有不同,在我看来,我的核心目标是推动社会变革,外部环境适合发起什么项目,就应当发起什么项目——这叫公益的服务力;我自身觉得需要发起什么项目,也就可以去发起什么项目——这叫公益的自由心。


这几年来,我一方面依据自由心性而发起,一方面又依据社会时事而调整。比如爱乡宝,我想要避开的是目前社会上通用的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必须的公益方式,找到更符合人性的方式。当前的主流方式,是通过公益基金会来募款,通过公益机构来把控,通过公益从业者来执行。而我这一切的外形,都似乎是“商业”的,但却可能最符合中国传统公益的本质,符合民间对公益的朴素而真挚的认知,符合人在做公益时自由而挥洒的天性。


我们投资研发了一款稳定而易用的小程序,爱乡宝。任何自觉上“有家乡”的人,都可以注册入驻,并在里面尽情发挥和生长。它相当于一个线上的“同乡会”,一个我特别想要推广的“公民乐善会”。它又比社群更有策动力,因为它可以非常便利与透明地“内部小范赠与式组织资金”。在里面当然会发现你的同乡人,同乡人就会一起讨论如何关心同乡的发展前途。这些同乡人通过爱乡宝,形成了松散的“乡村乐善会”,一起为家乡的建设,捐款,出资,搞活动,贡献智慧。这些资金不需要通过基金会,而是直接落到某个具体乡村的“同乡会”选举出来的“乡贤”式的负责人账户。爱乡宝拒绝大额捐赠,鼓励每个人都能参与,先在做公益时实现“人人平权”。


出钱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动作,更多的动作会在随后全面展开,并持续扩展,日益惊心动魄。出资人会组成相应的自由组织架构,开始安排各种事项的负责。往往先从探望老人病人残疾人、关爱留守儿童开始;然后,可能会开始捡垃圾搞环境小治理。再然后,就有可能购买麻将桌,安装篮球架,布置乒乓球室,组织健身活动跳广场舞什么的。


在这过程中,如果有一些更具体而紧急的需求,比如需要修建一座桥梁,或者某家宗祠要翻修、族谱要更新,也有可能通过爱乡宝来策划和组织。有了这些作根基,爱乡宝会逐步演变成一种权益表达通道,或者说新村民运动的组织策源地。如果继续发展下去 ,有可能就会涉及村庄政治、村庄经济,有可能开始举报腐败、甚至试图颠覆乡村小政权的原有结构。它必然与当前现行的一些制度产生冲突,或者引发一些人的恐慌与担忧。


孔:既然爱乡宝这么适合推进乡村社会变革,为什么又不再激进地推广,而改用力“爱校宝”了呢?


汤:有两个趋势让很多人担心。一是很多地方,看到“爱乡宝”,起心动念想到的是“招商引资”。因为最好的招商引资,不是招引与你家乡此前没有关系的人过来“优惠”开发。这类型的开发陷阱很多,有不少人捞一把就走,把烂摊子留在当地。一些“招商局”,敏锐地发现了爱乡宝的好处,可以吸引原来离开家乡并在外地做得很红火的人,回家乡投资建设;或者吸引见过大世面的青壮劳力返乡创业。中国的乡村政治一直在变化,村委会书记与村主任已经是一肩挑,同时村书记又成为了乡镇里的干部,只是派驻到某个村庄驻点工作而已。


这样,“村民自治法”的意义就发生了大变化,村庄的引领人不再是在乡村里有威望的人,而是乡镇派下来的政治进取型青年。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承接更多的项目建设,提交合乎规范的报表。爱乡宝在这时候,如果“线上同乡会”的参与人,除了做公益行慈善之外,介入了太多的其他事项,有时候就容易让一些人产生担忧。现在也不是不再推广爱乡宝,而是让它自由发展。同时也明确收缩了其功能,只做资金的募集,而活动的组织和策划,则都由“线上同乡会”的人,自己组织和实施了。


“爱校宝”更聚集一些,其实是爱乡宝的一个特别版本。在一个地方长大的人,小时候多半都在某个学校上过学。爱校宝覆盖的人,某种程度上并不比爱乡宝的人量少。同时,爱校宝更专注于学校的发展和建设。自古以来,教育都是公众最关心的事,它涉及个人、家庭、村庄、国家、社会的未来。“爱校宝”与“爱乡宝”一样,都鼓励小额赠与,拒绝个人承包式的大额捐赠。愿意大额捐赠的,自己直接线下与村委会、校长联系,不必通过爱校宝。赠与这些钱的平均额度,比现在互联网的数据要高。互联网上平均一个人是六七块钱,我们这渠道,能达到一百多块钱。因为在“校友群”里,一个人出于公益之心,多少都会出手大方一些。


同样的道理,资金的赠与并非我们的主要目标,我们的目标还是让关爱家乡、关爱教育的人,有一些非常明确的落脚点。同时,以此生发其公益之心,以此促进其参与“社会变革”。社会变革说起来很宏大,其实都在一个又一个具体的微小变化中。我们的社会现在有很多地方在僵硬和板结,要么出现了断层,要么出现了很多深冻区。这些冻结的区域,要想暖化甚至融合,只能通过小分子高速的热运动来刺激和化解。


而公益活动,恰恰天然具备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在推动社会变革方面,小区域强互信高粘度的紧密型公益活动,具有最明显的优势。尤其是,在民间商业的力量已经基本穷尽,或者说能耗已经基本常态化的情况下。


有些专家认为公益有两种,一种叫“做目标”,那方法就应当多样。一种叫“做方法”,那案例和项目就应当多样,随机应变。无论做目标还是做方法,公益都应当致力于推进社会变革。社会结构不变革,反而用公益去维系和粉饰现有结构,这样的公益其实是在犯罪;辜负了社会厚望,浪费了公众爱心。


在我看来,所谓的发展,就是看一个人的权利能否得到自由无碍的表达。离开家乡的人关注家乡,不仅是关注他们在家乡的老宅和田地,也不仅是迷恋食物与风土,同时也在强调和暗示他在家乡才拥有的“权利”。如果我们研究一下选举,就会发现,优质的选举只能发生在小范围的熟人社会之间,陌生人是不可能开展选举的,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选举你来担任对他们权利表达至关重要的职务呢?


如果接下来要做“爱庙宝”,也仍旧用心于这个特点,修建庙宇,也有非常强的个人自觉与群体自治特点。个人自觉力上来了,小群体的自治能力表达了,整个社会由小机体的活跃而联动成了大机体的活跃,社会才有可能真正的健康、和谐,实现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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