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丨“现代义仓”如何推动城市社区互助?
来源:CDB
作者:申权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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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中国上下5000年的历史中,涌现了璀璨的文化,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宝贵的财富资源。义仓就是在中国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隋开皇三年(583)长孙平被徵拜为度支尚书。他见天下州县多罹水旱,百姓不给,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差等,储之闾巷,以备凶年,名曰义仓。隋文帝表彰并采纳其建议。自此,义仓开始出现在中国的历史舞台上。在1400多年的历史中,义仓一直发挥着社会基础保障的功能。


2010年,青原色倡办了现代义仓,2011年爱有戏在成都市水井坊街道开始对现代义仓进行发展和创新。由此开始了基于义仓为基础的社区邻里互助实践和探索。


▲义仓邻里互助计划利用中国传统的社区互助理念促进社区层面的正式和非正式志愿服务。该计划的目的是建立具有强烈志愿服务文化的充满活力和弹性的社区。该计划在中国 83 个城市开展,拥有 800 多个义仓当地团体和 100 万名志愿者。



01
以义仓为核心的参与式互助体系建立的背景



2011年起,爱有戏开始深入社区进行调研,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些传统的社区在转型和发展过程中,社区遗留问题与新的问题同时出现,社区在发展过程中困难重重:城市社区弱势群体数量比例仍然较大(特别是一些老旧社区),社区贫富悬殊,人际关系冷漠,缺乏社区关怀。城市社区强烈的陌生感以及生活在同一生活圈的社区居民之间缺乏沟通的平台。


1.义仓在水井坊发起的背景


(1)原水井坊辖区概况


原水井坊街道辖区总面积1.06平方公里,人口13192户,40829人(常住人口20770人,流动人口20059人),辖社区6个,共有35条路、街、巷。辖区单位主要有四川省民政厅、四川省农业发展银行、成都七中育才中学等40余家大型机关、单位、学校,商家店铺420家。[1]


*[1]社会组织协同参与城市社区治理的实践与创新调研报告——水井坊街道的案例


(2)区域特点


原水井坊街道位于中心城区,地处繁华地段,东靠一环路,西傍府河,南临南河,北至蜀都大道。近年来,随着旧城改造、东大街沿线的建设、九眼桥及滨江路沿线的道路改造,香格里拉大酒店、兰桂坊、九龙仓、时代豪庭、明宇金融广场、阳光新业中心等大型单位相继入驻,辖区呈现居住型和商业型混合的社区形态,开始从传统型街道向混合型街道过渡。水井坊街道老旧院落多,并呈现出社区老龄化、贫富差距较大的特点。据统计水井坊街道现有低保户243户,380人;孤寡老人4人,残疾人367人。在从传统型街道过渡到商务街道的过程中,因社区历史遗留问题多、社区人口结构复杂等问题,给水井坊街道工作带来极大的挑战。


(3)爱有戏在水井坊街道开始现代义仓的探索


2011年4月,在原水井坊街道的积极支持下,爱有戏进驻水井坊街道辖区,开始了其工作的第一步:社区需求调研。在调研过程中,爱有戏发现了大量的社会问题,最集中的体现便是社区贫富悬殊巨大,互助网络匮乏,社区人际关系冷漠。在工作人员调研的2586户中,困难家庭有567户,其中需要经济和物资帮助的有158户。除了政府救助和亲戚提供的一些极为有限的救助外,他们几乎得不到任何来自社会的援助。由于能力和社会网络等方面的局限,孤、残、病家庭的生计艰难,有的家庭甚至一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


此外,由于城市老街区改造、租住户数量激增等原因,传统社区中的熟人关系逐渐瓦解。尽管生活在同一社区,但是各个家庭之间非但关系冷淡而且相互提防;人们(尤其是中青年)对公共事务的态度更是“不屑一顾”。即便是社区的老居民,其社区参与也大多只停留在关于政府政策的服从和执行上。因此,与其他地方一样,水井坊辖区的社区也面临着社会资本[2]缺失严重的问题。


*[2]重构城市社区的社会资本——三位一体的参与式互助体系 赵小平,2013年


2.经济发展带来的贫富分化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市场经济为导向的经济发展方式,使得社会分化为不同的阶层,掌握越多资源的人,收入越高,可支配的收入更多,生活水平也更好,大多数人可以享受小康或者比较良好的生活;


而一些低收入者、边缘化人群(残障、大病等)因为自身、家庭或者多方面的原因处于温饱边缘,或者处于生活困境中。虽然国家对这部分人群有基础的保障措施,但只局限于托底线、救急难上,对于贫、困人群更进一步的保障非常有限。


3.社会转型带来社会冷漠、疏离和信任感的缺失


(1)社会结构变迁导致的社会分层和信任感缺失


社会的转型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变化而来,计划经济时期社会结构被制度、经济体制所限制,会更加简单划分为工人、农民、政府工作人员等,而随着改革开放,社会中个体有了更多的选择,知识、资源、关系网络、能力等成为决定社会中每个个体在社会中的名誉、地位、收入和生活质量。一些缺乏资源、能力差、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因疾病、残疾、突发意外等原因在生活中陷入困境。社会的分层自然出现。


不同的社会阶层,本身的生活水平、价值观、生活环境的不同,会使得不同阶层的人难以实现良性的互动。


(2)社区关系网络被打破产生的人际关系疏离、冷漠


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量的人口不断的迁徙、流动:农民大量进入城市,许多农村逐步城市化,现代的社区变为由流动人口和常驻人口组成,在大城市,这样的比例甚至达到1:1。水井坊街道的流动人口与常住人口比例就达到了2:3。


原有基于地缘、血缘、业缘的社区关系网络被碎片化的社区关系网络所代替,同一个小区中,隔壁邻居往往都住着陌生人。社交的方式、生活方式更多是以个人、家庭为中心,生活的重心更多围绕家庭和个人利益,社区中人与人之间缺乏更多的互动、交流。信任的建立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也是需要有不断互动机会和平台的。碎片化的社区关系网络,在缺少持续性的互动平台和互动机会之下,是无法建立基本的信任关系的。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文化不断发展,人的大量流动导致社会结构不断变迁,原有的血缘、地缘、业缘关系网络不断被打破,以个体和家庭结构为主体的社区,让人和人之间变得梳理,缺乏互动和交流,信任感缺失,社区社会资本匮乏。


(3)社区内部缺乏有效沟通和交流的平台


在义仓最早开始探索的水井坊街道辖区,是地处成都市一环路以内的城市中心地带。但在这样的一个繁华的地段,居民之间却因为缺乏公共空间和参与公共事务的平台导致沟通交流甚少。邻里之间不熟悉、冷漠,社区居民也不知道怎么去了解和参与社区事务、关注社区中的人和事。


(4)城市贫困群体生计问题与可持续发展问题


经济的快速发展,改善了很多人的经济、生活、文化,但也让一些人因为生理健康、疾病、意外、能力缺乏等原因陷入生活困境。这就是贫富的分化。


同时,部分困难家庭有一定的自力更生能力,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也缺少一个自我展现的平台。


为了解决社区中发现的上述问题,爱有戏从社区整体出发,期望发动社区居民的整体参与,在社区内部搭建一个参与式的互助平台,通过社区自身的力量,解决社区的问题。


(5)社区本土文化缺失导致的社区居民对于社区认同感和凝聚力的不足


现代社区中,一个地方的文化形成因其特有的历史、习俗、语言、人群而建立,当这个地方人群结构更加复杂,历史痕迹逐步消失或者破坏,习俗被大家所放弃,共同的记忆越来越少,那么一个地方原有的文化就会被打破。原有遗留下来的文化、新的社会结构、价值观念、习俗、关系网络逐步会产生,从而交流融合成为新的社区文化。


综上所述,基于现代义仓的实践和探索,是整个社区文化重构的一种方式之一。在遵循以人为本的、人的法则基础上,去实现社区中人与人之间的、人与社区、人与环境之间的连接,建立有温度的社区关系网络,增进信任感。



02
以义仓为核心的参与式互助体系构建路径探索



以义仓为核心的参与式互助体系,是以义仓、义集、义坊三个内容为基础,以参与-营造-实践的思路,在社区中构建一种互助的文化氛围。


文化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在探索现代义仓文化的过程中,我们首先基于义仓、义集、义坊三个内容,建立社区中不同群体参与的平台,制定规则、建立参与机制、传递价值理念,逐步让社区中不同的主体去理解、了解、认同义仓、义集、义坊的各种活动和价值观、理念,并转化为行动者、推动者、倡导者、传播者。


这样一个持续的互动过程,是互助体系规则建立的过程,互动机制完善的过程,社区关系网络建立和信任关系建立的过程,平等、尊重与分享价值理念传播并取得认同的过程;这一过程,也让许多的规则得以完善,并能被每个人所遵守。


1.义仓、义集、义坊三位一体参与式互助体系的基本内容


参与式互助体系,立足于社区,通过对社区资源与需求的调研,回应社区需求,以建立社区互助、互信的社区人际关系,为社区居民搭建沟通和交流的平台,以低门槛的人人参与公益的方式推动和谐、诚信、互助、友爱社区的建立。参与式互助体系由义仓、义集、义坊三部分组成,三者相辅相成,层层互推。


(1)义仓:社区互助资源流动的“计划调控”


“义仓”简言之即是一个由爱有戏发起成立的爱心仓库,它倡导社区居民持续、定期地将小额生活物资捐到义仓。再由社区居民组成的邻里互助中心志愿者将物资送到困难家庭手中。


此外,爱有戏对义仓的管理规范、透明。工作人员将每一份爱心捐赠的来源和使用情况录入义仓物资管理系统中,任何一件物资都有独一无二的条码,通过系统平台都能查到状态、去向。


(2)义集:社区互助资源流动的“市场运作”


由于居民大量的二手物资捐赠到义仓,导致二手物品的匹配率和有效使用率非常低,许多困境家庭对于二手物品的需求度低,更需要一些对于生活改善有帮助的食品和洗化用品。如何更有效的处理二手物品,或者提升二手物品使用率的问题,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时候,义集被大家提了出来。


在早期,义集被定位为立足社区,用定期集市的方式,为社区居民搭建以互助和公益为主题的二手物资交易市场。经过多年的运营和实践,义集已经逐步成为社区居民互动交流的平台、社区教育的平台、义仓物资募集的平台、慈善资金捐赠的平台,功能更加多元化。义集持续性的活动,也成为义仓、互助以及所倡导的“平等、尊重、分享”的价值理念的传播平台,慢慢影响着更多人群。


(3)义坊:帮助社区贫困家庭构建生计支持平台


义仓、义集在满足困境家庭对经济的需求,以及有一定就业能力的居民的就业需求方面,存在不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每个月一定的物资捐赠,每个月一次的义卖机会,对于部分困难家庭来说,只能缓解困难,而无法彻底解决生计发展的需求问题。困难家庭以改善生计为目标的义坊合作社应运而生。义坊是一个为困难家庭提供持续稳定生计的经济支持平台。在政府的支持下,利用临街的公共场地建一些格子铺(即小商品买卖摊位)。格子铺的启动资金由爱心企业、爱心个人作为爱心股东提供,为每个格子铺的困难家庭提供1000元的启动资金,同时在经营项目、技术等方面提供相应的支持。困难家庭可通过免费格子铺来开展商品买卖以获取收入。


2.以义仓为核心的互助文化构建路径


以义仓为核心的互助体系,从建立之初就不是简单的定位在捐赠与救助这样简单的关系上,更多在于重新构建社区互动的机制,建立社区新的关系网络,增进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调动政府、社会组织、企业、单位、社区、居民之间的良性互动,在平等、尊重与分享的价值理念下,让社区的互助行为有相应的机制、活动、氛围和可持续运作的方式。


(1)社区中不同主体参与路径的设定——参与变成一种习惯


义仓、义集、义坊的运作模式设定上,是充分考虑不同主体参与的方式的,即搭建有效参与的路径和平台。往往社区的动员不是去找人来参与,而应该是建立一种社区中不同人群自然而然参与的平台。为此,爱有戏在互助体系中,形成了完善的操作手册和对应内容的设定,每个群体参与,不会感觉是被强迫或者是被要求,而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并且与自身的生活不相冲突。志愿者、义友、受助对象、企业单位、政府、社区、社会组织都能参与其中。


在互助体系中,所有的规则、制度、价值观,都会融入于活动中,而非填鸭式、或者强迫式的灌输。所有参与者的体验就会更加的自然。


志愿者


志愿者群体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以社区本土居民为核心形成的邻里互助中心,每届邻里互助中心服务周期三年,全部是在社区中甄选出来的具有高度公共精神、社区意识和服务能力的社区领袖;第二个是参与义仓、义集服务的非定期服务志愿者。志愿者是互助体系中最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邻里互助中心的成员,首先要经过长达一年的友邻学院培训,整个培训期间包括10门左右的课程,如“我是谁”、“团队建设”、“有效沟通与邻里关系构建”、“义仓、义集、义坊的概述”等,其目的在于让这些志愿者了解自身在社区中的角色定位、社区社会组织的建设、服务与互助体系的能力、公共服务的精神。在培训过程中,还会增加社区服务的实践活动,让他们走进社区,了解社区,并参与院落自治、为老助残、互助活动等等。这样的教育与实践过程中,我们发现邻里互助中心的成员非常活跃,不管是在互助活动还是社区治理中都有非常强的能力和参与意识,也能承担互助体系中困难家庭入户,物资登记、整理、派发、记录、简报,活动组织和受助家庭核定等一系列工作。


对于非固定的服务志愿者,经过简单的培训,让他们了解“义仓、义集如何运作”,“如何参与服务”,“对于社区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等内容后,就会参与到场地布置、义仓物资派发、录入、登记、秩序维护、困难家庭协作者等岗位上。


义友&爱心家庭


在以义仓为核心的参与式互助体系中,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即义友和爱心家庭。


义友是指定期参加义集活动义卖或者购买的一个群体总称,他们是义集的常客,不管是卖东西,或者买东西。


徐*怡小朋友,从3岁一直到现在11岁,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差不多8年时间里,几乎每次义集都会参加,她会卖家里闲置的物品,如玩具、图书等,也会自制一些成都小吃或者手工制品参与义卖,同时也会去批发市场进一些小东西到义集上卖。现在她的捐赠收据已经有几十张,记录和见证着她的成长。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徐*怡小朋友的父母是外地到成都打工的农民,他们在成都租房生活了近20年时间。以前总是觉得与社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城里打工,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但通过参加义集认识了很多社区的人,结识了一些朋友,同时还在班上组织其他的小朋友和家庭参加义集。


这样一些常常参加义集的人,逐步通过义集产生了关系,与义集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和纽带,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社群。


水井坊是一个高档小区,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居民。一些年轻的父母,因为孩子相互认识,他们经常参加义集,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卖鲜榨的果汁。大人加工,小朋友们就四处推销,家长看中的是这些孩子在义集中了解和认识社会,也通过这样一个活动,去关注弱势群体,这又是另一种连接。


爱心家庭则是义仓中,签订了定期捐赠承诺书的群体,每个月、每半个月或者每周都要捐赠一定的物资到义仓。爱心家庭选择捐赠的物资可多可少,可大可小,但更多是代表他们的一份感情。80多岁的刘婆婆和90多岁的吴婆婆,连续五年多的时间,每个月捐赠五斤面或者一桶油或者一袋米,从未间断;街道城管执法中队的队长,每个月捐赠一块香皂,从未间断。


另外一个重要的义友群体就是学校和学生。学校、学生和家长参与主要有三个互动设定,首先是上一堂爱心课,第二是参加义集活动,第三个就是物资派发。在完整的体验过程当中,与跳蚤市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跳蚤市场基本是义卖后就捐了,捐完就走了,没有互动,缺乏学生与家长、学生与老师、学生与社会的互动,他们只知道“卖”,而不知道为什么要卖,也不知道这样一系列行为背后的意义和价值。


但是在义集、义仓活动中,通过一堂爱心课程,他们会了解义仓是什么,义集是什么,他们如何参与,如何去遵守活动的规则,如何增加收入,如何推销。所有参与者,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参与会让社区中一些困境人群的生活得到一些改善,通过才艺的表演可以展示自己;他们通过义卖的所得,自己可以购买一些爱心物资送到有需要的家庭里面去。这样的互动设定,更多在于参与过程中,不断对参与者进行影响。这样一系列的参与过程,参与者会有自己的思考、感受,让他们对这样的行动产生情感。


不管是义友或者是爱心家庭,在参与式互助体系中,更为看重一种持续性的参与行为,而非物资的价值,这种持续的行为逐步变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部分,也是他们的一种情感。


困难家庭


困难家庭在互助体系中有几个角色,义仓中他们是物资接收者和时间的捐赠者,义集中他们是义卖者,义坊中他们是“老板”。义仓为核心的互助体系,困难家庭是最为重要的主体之一。


义仓对于困难家庭的设定是,他们接受物资捐赠,但也捐赠时间为社区服务。核心目标在于逐步去影响和改变一些好逸恶劳的现象,改变“等、靠、要”的思想。即使自己暂时身处困境,但也可以为社区的公共福祉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长期的探索实践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很多这样的案例。


余*国是一个典型的困难人员,有疾病,没有工作,与邻居关系差,经常抱怨等。邻里互助中心长期通过义仓跟进,有一天发觉,他正在打扫自己住的老旧院落。邻居也发觉他逐步在改变,以前的恶语相向行为没有了,看到年龄大的邻居拿东西,也能主动帮忙。义仓的文化相信人性本善,也相信人可以在一个友好的环境中,把善的一面呈现出来。


义集中的困难家庭,他们是义卖者,在义集上销售小商品、手工品、自制的小吃、鲜榨果汁、自己录制的光盘以及专业服务等,这是他们增加收入的主要方式。义集的平台,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但同时,他们也需要遵守义集的规则,向义仓捐赠一定额度的物资,帮助一些更加困难而又无法走出家门的人。有一位视力障碍者叫韩*,参加义集活动9年,几乎每期他都会来,只是来卖光盘和按摩。每次义集都会为他配备一名相对固定的志愿者,负责接送、协助义卖,多的时候一次收入能到400左右,少的时候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但他愿意来,他觉得能感受到尊重和平等。


一个月一次的义卖活动,让困难家庭的收入增加非常有限,2013年义坊合作社正式成立了。由街道提供装修好的格子铺,爱心股东提供启动资金,并提供经营的技术支持,让他们有了可持续改善生计的可能。8个有经营能力的困难家庭,通过加入义坊合作社,抱团经营,按劳分配,每个月500左右的收入,为家庭生活的改善提供了保证。经营所得利润的20%,捐赠给慈善会,用于帮助其他困难家庭,让他们也可以获得更多的尊重和对于社区的责任。


政府、社区


政府和社区是互助体系中重要的资源提供者、整合者、监督者,同时互助体系也是政府开展重要活动的平台。政府在保证互助体系运作的过程中,提供了基本的运营资金、场地资源、政策资源,委托给社会组织运营,并对活动的过程和效果进行监督。这样既保证了活动的成效,也保证活动有充分的灵活性、创新性和活力。


企业、单位


企业、单位是义集的重要参与者。义卖、义诊、捐赠、志愿服务和一些资源的支持,让义集更加丰富。企业、单位需要展示的平台,也需要通过这样的一系列活动,树立企业的社会形象。


企业的参与在互助活动的规则设定中,需要捐赠不少与600左右的物资或者现金到义仓,以帮助困难人群,同时鼓励他们持续参与而非一次性的活动。


社会组织


爱有戏在探索互助体系的过程中,除了自身持续性的创新和搭建平台外,更多的会组织外来社会组织参与,同时注重本地社区社会组织的培育和发展。义集活动设置了一个专门的公益组织展示区域,由环保、安全、无偿献血、社区文化等相关机构开展活动,这个内容几乎每次义集都能看到。而对于本地的社区社会组织,会越来越多的让他们参与一些区域的组织、策划和实施,鼓励他们的参与,以提升他们社区的活动能力和对社区服务的意识。通过这个平台,培育本地组织,以实现社区服务的可持续,培育本地社区社会资本。


在以义仓为核心的互助体系中,持续性的参与行为和对于活动本身的认可是现代义仓文化更为倡导和期待的,也是营造现代义仓文化的重要表现。在一定规则下的集体行动,才是现代义仓文化形成的基础。


3.现代义仓互助文化的建构设计


那么,我们又如何把一种持续性的参与行为,变成参与者所认可的价值和规范呢?现代义仓互助文化的营造,是基于共同的价值观,在一定的规范下,通过一系列规范而有机的利他行为,从而形成的一种社区共识。现代义仓互助体系从五个方面进行了规范,制度基础、价值理念、互动机制、关系网络和互助文化符号。


(1)制度是现代义仓文化的基础


互助体系中,设定了各种制度规范,以保证所有参与者、运营机制是在一定的规则下开展。主要包括捐赠制度、物资管理制度、义集规范、志愿者管理制度、义坊合作社管理制度几个方面。


在现阶段,所有相应规则的制定,都是在活动过程中逐步形成并固定下来的,随着活动的开展又在不断的完善。部分规范是以明文的制度确定下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潜移默化中被大家所共同认可而确定下来的。所有新参加活动的人都需要遵守这样一些规则。这些制度,是保证整个互助体系能够持续性运作的基础,它确定了参与不同主体的权利、义务,确定了人人平等、相互尊重、互信互利的价值理念,确定了参与式互助活动体系的行为规范:义仓物资管理、捐赠人与被捐赠人的管理、义集活动的规范等,确定了有效的反馈与激励的措施,并保证价值观、互动机制和关系网络能够融入活动中,有效的影响所有参与者。


(2)平等、尊重、分享是现代义仓文化所遵循的最基本价值理念


平等、尊重、分享的价值理念是现代义仓文化的灵魂所在。


平等是不区别对待捐赠者与受捐赠者,大家平等享有互助的各种权利,也有平等履行互助的各种义务。


尊重是指关注参与者的内心感受,关心困难人群的现状,接纳各种价值观包括不同的宗教信仰,并对所有参与者进行非人格评价:不给参与者以好、坏、善、恶等的评价。


分享是指我们关注利己与利他的行为,不仅关注公益的利他行为,也关注每个人自身参与活动中的收获与成长,并鼓励他们去分享自己的经历、感受,动员其他人参与;通过分享感受,倡导社会公平,特别是不区别对待或者标签化地看待弱势群体;通过大力宣传互助的利他行动,让社会多一些温度而非对社会问题选择集体的冷漠,倡导爱、慈善与利他。


(3)系统理论下互助体系的互动机制


互助体系的互动机制设定,从参与者、互助体系和社会系统以及外部环境的交互方式上,都有所考虑。


个人系统、互助体系、社会系统及外部环境四个子系统相互作用、相互关系、相互转化。


(4)互助体系内,以平等的理念为基础,构成了社区关系网络


整个活动设定中,会有大量的人与人、人与社区的互动过程,这样持续的互动过程最终形成一个又一个密集关系网络,这张网络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这张关系网的建立,伴随持续性的互动过程,也会产生信任,逐步形成社群。


(5)互助体系内的文化符号


文化符号,是指具有某种特殊内涵或者特殊意义的标示。以义仓为核心的现代义仓文化,其内涵是由一种特有的价值、制度、内容、标识、仪式感的形式等虚拟或者现实符号所构成。


这些符号的建立和传播,在于让社区中的不同人群去认同、理解,并遵循这些符号特有的意义和内涵,将其作为自身行为的指引。在以义仓为核心的现代义仓文化中,所有的制度设定、价值、标识、仪式都有一定的价值和代表性。


义仓文化的价值是引导我们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思考,怎样的原则去行动;互动的机制建立了人、社会环境的互动方式;关系网络是基于互助文化的价值、互动机制而建立的人与人、人与社区的关系综合。义仓文化的营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断的进行“实践—反思—实践”这样的过程,社区在互助中形成一个更加趋同的规范,更加趋同的认知,更加努力的一种行为方式。



03

现代义仓在推动社区互助重构本土文化中的探索效果



互助体系自2011年5月开展以来,在实践探索过程中许多问题得到逐步的改善,社区互助、互信氛围正在逐渐形成中。


(1)更广泛的动员和社会参与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截至2018年9月31日, 义集活动在成都市锦江区、高新区、武侯区、雅安市的10余个街道、乡镇开展主题义集活动280期,直接参与义集活动超过35万人次,募集物资90000多件,直接帮扶困难家庭6389户,连接社区家庭14000余户,参与企业、单位950多个;居民参与志愿服务时间每月超过300小时,累计服务超过49800个小时。院落居民的归属感和凝聚力不断增强,初步形成社区参与式互助体系。


2013年,成都爱有戏发起“义仓文化全国学习网络”,并为网络成员机构提供技术和软件共享等支持。在所有全国义仓伙伴的努力下,全国义仓学习网络成员超过170家(单位、部门),现有34家公益机构(政府部门、居委会)在27个城市开展义仓项目,覆盖191个社区,覆盖超过100万社区居民。


(2)社区困难家庭:人群增收


项目开展以来,直接受益困难家庭6389户,社区弱势群体平均每月每户间接增加家庭收入200-500元,在家庭月收入中占30-60%;在义集等活动现场提供的自助平台中,困难家庭通过现场售卖直接增加收入约200元/次,在家庭月收入中占30%-40%。


(3)项目实施地社区居民:观念意识的改变 


社区参与式互助体系开展以来通过整合多方资源,搭建了社区内参与式的交流沟通平台,促进了社区内不同阶层居民家庭间的沟通和联系,在社区中初步形成互帮互助、良善友爱的社区氛围 。同时通过参与式的活动体验,参与家庭在活动中增强了家庭与家庭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爱与信任,促进了社区融合,以及社区人文环境的建设。 


互助体系中没有绝对的受助与施助,接受帮助的弱势群体可以通过时间的捐赠回馈社区,项目中每个人都生活在社区平等尊重的共同体中,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参与社区建设。社区人际关系网络正在逐渐形成也逐渐被社区居民重视。


(4)不断重建中的社区社会资本


项目通过培育和重建社区社会资本来推动社区发展。本项目义仓、义集、义坊“三位一体”的平台,让社区内的居民交往、互动更加频繁,增进相互的了解和信任关系,逐步在辖区内建立更广的社会关系网络,从而大大增强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和社区的凝聚力。


(5) 社区本土文化重构的可能性


以义仓为核心的现代义仓文化的实践和探索为社区文化的重构提供了可能性。这是基于社区互助,重新构建社区关系网络,并通过社区不同主体的广泛参与,让社区逐步形成一个共同体,让社区中人与人之间不再冷漠、疏离,让社区更加有温度,积累社区的社会资本,为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和和谐社区的建立提供可参考的经验。



结束语



社区,是一个场域,和你、我、他都息息相关,我们都希望生活在一个有温度、邻里和谐、人人相亲的社区中。义仓,作为人与人之间连接的纽带,爱有戏持之以恒坚持探索,全国81个城市的几百家机构参与,覆盖和影响了上千万人。义仓不仅仅是在缓解一些城市贫困人群生活上的困境,更是在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重构社区社会资本,在增强社区凝聚力与建立社区生活共同体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这也让我们有了更大的信心,以义仓为基础的社区互助体系和互助网络的形成,让社区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有温度的;让人与人之间不再是疏离的,而是充满信任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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